湯事件紀實

湯事件紀實

四月 1 , 2016

湯的上任
師生不滿的浪潮：以「綠之心」、「交通三法」為例
「不續任」與「借調」
湯的停職
陷入泥沼的惡鬥
我們心中無數的問號
「借調案」年表

湯的上任

　　2012年6月8日東海大學董事會完成新任校長遴選，由成功大學湯銘哲教授擔任第8任校長，任期3年，自2013年2月1日至2016年1月31日止。依《私校法》41條規定「校長應專任，除擔任本校教課外，不得擔任校外專職」，大學校長任期通常是新學年度8月1日開始就任，但是前任程海東校長提前離職，為了銜接任期，新任校長改為2月1日就任。復為給予湯充裕時間辦理成大離校手續，因此8月7日林振國董事長致函成大，請同意「借調」。 11月6日成大覆函同意借調，為期1年，逐年申請。

　　湯上任後，萬眾期盼為東海帶來改革新氣象。倏忽一載，徒見「綠色博雅」之口號，卻沒有看見任何明確的發展計劃。至少他應該「專任」於東海校長一職，全心全力犧牲奉獻，但事實不然。 2013年8月30日，汪群從董事長於任內最後一次董事會宣布辭職，且突然提出「要董事會支付成大借調回饋金」案，也就是讓湯第2年繼續「借調」，並支付回饋金12萬餘元。數位董事堅持校長「專任」的原則，強烈反對，最後會議不歡而散。結果汪群從董事長致函成大申請借調湯1年，自2013年2月1日起至2014年1月31日止。 (本會認為這裡的日期可能有誤；應該是2014年2月1日起，訖2015年1月31日才對)。 11月19日成大覆函同意。

師生不滿的浪潮：以「綠之心」、「交通三法」為例

　　一年多來，湯領導團隊的施政爭議不斷，諸如綠之心、停車收費、宿舍分配、外圍牆工程、垃圾不落地等，不一而足。其中，攸關教師生活所需的「綠之心」生鮮超市於2011年底發包，合約應於2013年6月30日完工。 2012年6月學校兩度發文要求董事會參與工程協調，財務董事江銘鐘基於安全考量 (為免颱風時掀掉遮陽板)，建議將原設計的纖維水泥板變更為金屬板，因此需要追加預算。此亦經程校長與湯簽核同意。

　　「綠之心」工程延宕1年多遲未完工，（至今仍未完工）校方甚至未經完善程序，擅自將原本「服務」的超市變更用途，改為「營利」的餐廳，此舉引發校內教師不滿情緒。 2014年度新學期甫開始，教師會致函校方，希望恢復原本興建之目的或儘速辦理公聽會。結果校方的回覆是，「綠之心」經建環會（校園建設暨環境保護委員會）決議變更用途，並請教師會協調結論「推薦業者」。教師會覆函質疑，從未有過「推薦業者」的協議會，而且建環會為何有權責變更建物使用用途？_{（附件3）}與此同時，施工廠商也致函董事會指行政單位不當拖延，財務董事召集人江銘鐘隨即分別致電總務長、董事長與財務小組，邀請同赴臺北開會協商，但湯指示總務長不得出席，協調會胎死腹中。 _{（註：新校長就任後，即組專案小組與施工厰商協商。）}

　　除了「綠之心」之外，引爆東海師生對湯不滿情緒者，應該是打著「綠色」旗幟，在未充分溝通下，預計耗資數千萬元於一O四新學年度推動的「交通三法」，大幅修訂進出校園的通行證、停車收費等管理辦法。 教師會、職員會、學生會、研聯會、學生議會在新學年度開始發表近兩千字的共同聲明，鄭重抗議 _(附件1)。然而經過一個多月，校方卻無任何作為，教師會發佈聲明表達「努力過了」、「失望透了」，為了「找回東海校園民主及對教師的尊重」，決議發動連署，要求校方說明「花費鉅資的交通及休閒校園對東海面對少子化招生及教育的重要性」_(附件2)。終於，行政會議決議暫緩「交通三法」，教師、學生團體相繼再度呼籲恢復舊法，誠心溝通，並將焦點扣緊在攸關東海前途的「中長程校務發展計畫」。

　　在董事會與教師的壓力下，歷經1年8個月，湯終於提交一份《中長程發展計畫草案》，然其架構只是先前校務發展計畫的標題擴大，內容除增補數據圖表外，更僅有精神標語。 _{（有關「綠色博雅」與「中長程計劃」的疑問，請參見〈GREEnS留下的問題〉）}但會議中，系所主管紛紛表達看法，期盼「這是東海再一次創新、思辯、及凝聚的開始」。

　　但是，2014年12月2日教師會發表〈東海六十撥雲見日（烏雲篇）〉，首先從面對少子化危機的外在環境，索問「東海屆時將會招到怎樣的學生？我們又會成為怎樣的教師？教育理想又會安在？」強烈批評湯就任兩年，無所是事：

我們沒有看到清楚明確的整體目標、沒有看到協調一致的行動方案、也沒有看到此願景能凝聚全校老師的行動共識，……校務領導者不願咨諏善道、察納雅言，偏執風格與東海開放思辯的校風迥異；募款績效的誇大、用人的不當、不尊重校內程序、流於情緒不就事論事的風格，讓東海求真校風與制度漸被侵蝕；……讓東海減損了對人的尊敬與互重。我們看不到激勵將士的方向與目標，看不到創校時代的理想與高度，看不到全校士氣的凝聚，我們只看到國王的新衣。

接著將焦點集中在攸關東海存亡的「校務發展計畫」，

校長卻拒絕接受校務會議審議、無意在校內進行廣泛討論、視教師意見如洪水。未經充分討論的東海十年計畫倘若貿然實施，可能帶來災難性的後果。 _{(附件4)(附件5)}

　　僅以上述「綠之心」與「交通三法」為例，面對重大工程延宕與校內爭議，湯拒絕董事會的監督協調，但董事長的因應之道呢？沒有作為。面對一份空洞的「中長程校務發展計畫」，董事會除了徒呼負負，能有什麼作為？董事長的因應之道呢？面對校內如巨浪般風波，董事長始終沒有作為。然而，一個戲劇性的轉折讓「湯事件」引致「災難性的後果」，更因董事長的沒有作為致使董事會與校長陷入一連串的惡鬥之中。

「不續任」與「借調」

　　2014年11月19日，湯於董事會議上報告「中長程校務發展計畫」，口頭報告完後，在進入討論階段之前，湯突然播放數張投影片，指稱個別董事違法介入工程。董事認為茲事體大，請曾董事長重視此案，並請湯將投影片留下作為立案依據，亦請湯提出具體明確的證據，以利進一步審查，但湯始終拒絕提供任何資料。「中長程校務發展計劃」就在模糊焦點中，不了了之；而湯對董事違法介入工程的控訴則是一語帶過，引人疑竇。對於攸關東海前途的「中長程校務發展計劃」的討論，就此草草結束，且面對不明的臨場指控，身為會議主席的曾董事長依然沒有作為。

　　緊接著，湯第3年的「借調」，迫使董事會與湯之爭浮上檯面。

　　2014年6月董事會議決議，責成湯應專任東海校長，東海不再向成大借調。 12月7日湯於董事會議前夕，午夜23:27以「不續任與借調案」為主旨，發出電郵給董事長曾紀鴻表達不續任校長的決定，以及希望董事會行文借調第3年 (2015年2月1日~2016年1月31日) ，且願意自行負擔學術回饋金。

　　8日，一方面，湯召開臨時會議，要求全體一級主管總辭，多位主管不解，乃訓令教務、學務、總務、研發四位主管辭職，原因為何？不知所以。另一方面，董事會原本排定議程討論表決「是否同意湯校長續聘」案，臨時改成「是否同意湯校長不續任？」最後表決通過，同意湯校長不續任，並做成數項選擇方案：1.同意湯立即辭職（2015年2月1日離開東海）。 2.董事會不同意再借調1年，也不支付借調回饋金。但如果湯願意辭掉成大教職，則可任滿 3年，到 2016年1月31日為止。 3.僅同意湯校長再借調半年，並繼續擔任校長到 2015年7月31日為止。

　　湯要求全體一級主管總辭後兩日，即發佈一封公開信，寄送數萬師生、校友，表達「東海發展深受箝制的負面力量」，且「少數董事不當介入校務運作與校長職權」，決定不續任。不續任是個人自由意願，但對東海與董事的指控具體為何？湯一如既往，只有標語，沒有具體內容。董事長面對湯運用網路媒體傳播片面不全訊息時，依然沒有作為。

　　12月24日東海傳統盛典耶誕夜的下午，教師會號召「日光下午茶」，凡教學、學生活動的軟硬體、東海特色、行政、教師結構、私校體質等問題，熱烈討論。同時，提出學校發展策略、學校整體結構問題，東海的ownership、董事會的權力來源、與校長職權應如何劃分等根本大節。曾董事長全程參與並表示，樂見教師會的積極投入，他本身會全力以赴，恒常祈禱。而且，董事會將進行改革，不久將有具體進展。湯在散會前姍姍來遲，發表講話，期待大家能正面看事情，不要只看問題，不批評、不抱怨、彼此合作。但實際上，湯卻動用各種管道，大肆批評、抱怨，又不見任何具體內容。接下來的是，曾所謂的「具體進展」依然無所作為。

湯的停職

　　2014年12月23日，湯自行與成大校長簽訂《成功大學與東海大學合作合約》，約定第3次借調，並由東海大學支付回饋金，作為成大發展學術研究之用。 2015年1月8日補發借調公文，並擅自附上董事會函文。無論簽約或是行文均未事先向董事會報准，簽核意見只有校方秘書室同意發文。

　　2014年12月，東海第1屆畢業生齊錫生董事辭職。 _{（參見〈鬱卒的60歲〉附件：齊錫生、沈哲鯤董事辭職函。）}

　　2015年1月，沈哲鯤、吳清基兩位董事辭職，函中明白指出湯「留守東海大學，不可能有任何作為」等等。

　　湯自行補發借調公文後，於行政會議上宣布教務、學務、研發三位主管「主動配合」其人事調整請辭。事實是，三位主管均未主動請辭。三位主管隨即聯名致信董事長及董事會稟報此事，並請進一步指示。值得注意的事，湯在任期間的行政主管，15個職位，5學期任命異動超過30位主管。

　　同時，董事會接獲成大等相關單位訊息，得知湯並未完成終止成大教職手續，且私自與成大接洽訂立借調合約，乃於2015年1月17日晚間7時由董事長及幾位董事一同以電話擴音方式詢問，湯承認以個人印鑑訂定借調合約。

　　19日，六個學院的院長發表聯合聲明，認為行政團隊意見不一致時，應透過會議或溝通解決，「不適以公開說明的方式訴諸外界評斷，亦不宜要求董事會介入」。

　　21日下午2時第33屆董事會第8次董事會議召開，提案討論「湯校長違反私校法41條規定『校長應專任』暨嚴重行政缺失案進行答辯」。在董事追問是否有「合作合約」時，湯先以「可不可以先問問律師」推託，隨後終於拿出「合作合約」，眾董事、監察人大驚，「東海大學」大印赫然在目。湯自行簽約、自行發文等相關文件也陸續公開。最後，董事會議以湯有偽造文書之嫌，侵害董事會職權，以及不當行政作為，當場投票表決10票贊成，0票反對，決議自2015年1月21日下午7時起湯暫予停職以待調查。同日下午8時財務董事江銘鐘主動自請停權，以利董事會調查湯對其之不實指控。

　　23日董事會發表「簡要聲明稿」，宣布決議內容 (如上段標註底線之文字)。同日，湯在立委陪同下召開記者會，一字不提他在師生間引發的施政爭議，更不談他私自申請借調一事，僅提他曾口頭臨時報告的董事介入工程，並轉指由於揭發弊案，致使董事會在毫無理由下將其停職。湯以一面之詞混淆視聽、誤導大眾，無視自身違法、失職之處，並順利地建構出媒體冊封的「忠良校長」形象。同日，江董事赴台北地方法院按鈴告發湯涉嫌誹謗。

　　26日，教師會發表聲明，籲請董事會儘速主動公佈相關訊息，並強調「湯校長與董事會之間已無信賴基礎，且任內諸多爭議作為，已不適合領導本校」。

　　27日，江董事赴台中地方法院告發湯涉嫌背信 _{(這本應由董事會去提告)}。 30日於臺中召開記者會，說明「綠之心」工程事件原委，並指控湯涉嫌背信與誹謗。

江董事身處湯模糊焦點的對象，乃訴諸法律，直接應戰。董事長呢？毫無作為，致令董事會面對湯利用媒體模糊焦點的作法，缺乏積極應變能力，只能發佈聲明，重申湯越權發文借調。

　　28日，教育部針對第8次董事會決議湯停職案，說明「應立即暫緩處理」。

陷入泥沼的惡鬥

　　2015年2月1日，董事會議再度以10票贊成，0票反對，決議「自2015年2月1日下午6時起，解聘湯銘哲先生之東海大學校長及相關職務，並立即終止本會與其之委任契約。」除了前述停職理由之外，更關鍵的是，湯並未向董事會或教育部提出異議或申辯，而是逕自召開記者會，「散布不實之停職原由，誤導視聽」，「嚴重違反行政倫理並損及師道」。董事會同時宣佈由林振東教授擔任代理校長。

　　3日，教育部來函，說明董事會議決議內容「無效」 — 因其不符合解聘要件，並須於2週內召開會議另作「適法之處分」，否則「納入本部相關獎補助款考核之依據」。 12日，教育部再以董事會議程序瑕疵為由，決議「應不生效力」。 13日，東海秘書室發文宣布湯復職，並由主秘帶頭要求主管簽署共同聲明（教師們戲稱「忠誠條款」），「在湯銘哲校長帶領下，彼此攜手前行，走進雨過天晴後更加美麗的東海。」至於董事會的立場為何？董事長如何作為？似乎不在湯自行復職的考量中。隨後，湯更以學校處於無校長狀態，校務無法運作，向台中地方法院申請假處分。但是，25日，民事法庭裁決「於法尚有未合，不應准許」。同時，董事會也向行政院提出對教育部意見不服之訴願。

　　3月，唐堂董事辭職。

　　面對湯自行復職的獨斷行為，眾多教授在導師會議上紛紛表達不滿，_{(附件9)(附件10)}隨後教師會發動「對湯銘哲說NO」連署。教師會更以「不能坐視校長及董事會戰爭，卻將東海變為焦土」，發表〈讓事證說話（一）〉，強調：

近日的紛擾已經撕裂全球東海人，動用政治、媒體、校方（秘書室、校友聯絡室）管道傳遞特定資訊、善用教育部高層關係及資深校友影響力等現象層出不窮。昨日又有曾當過董事且據聞湯校長說過會在教育部（私校咨詢委員會）幫他處理董事會的資深校友投書蘋果日報。 事情就在媒體、打擊弊案、及感情正義中模糊了。

隨後再發表〈讓事証說話(二)：脫離泥淖，航向未來〉，附件各項原始資料，提供「知的權利」。_{(附件6)(附件7-1、7-2)}

　　3月8日董事會議以10票贊成，1票反對，再次確認解聘湯東海大學校長及相關職務。 3月25日教育部覆函「未符合解聘要件」。但，5月29日台中地方法院民事裁定，湯不得行使東海大學校長職權，並於6月8日執行命令。 7月3日、9月17日湯兩度抗告均遭駁回。

　　本學年度畢業典禮，湯雖已停權，校方仍尊重原訂安排，由湯邀請的校友陳敏擔任來賓，然陳敏的畢業典禮祝辭卻淪為針對董事會的清算大會。此舉真是古今中外絕無僅有，而董事長竟然呆坐一旁當作沒事。

　　2016年1月20日，台中地方法院宣判湯控訴東海董事會勝訴，董事會解聘校長決議無效。_(附件8) 24日，湯一如既往，發表公開信，寄送各方。 1個月過去了，曾董事長沒有任何回應。

我們心中無數的問號

　　無論湯與董事會間的爭鬥如何發展，東海經過數月的休養生息，又有新校長的上任，我們或許可以說，忘記過去，努力朝往更美好的未來。這是必要的心態，但問題真的解決了嗎？

　　如果我們願意平心靜氣地問，攸關東海前途者是什麼？是湯的去職嗎？還是校務發展計畫？答案必然是校務發展計畫。「湯事件」的正面意義在於，面對湯施政的諸多爭議，我們看到無論支持、反對或中立者，皆愛校有加，不願接受東海排名直落的現象皆希望在少子化危機中尋找出路。如果大家能逐步凝結成一股力量，從攸關自身的立場出發，再將討論重心放置於「中長程校務發展計畫」，以具體的作為推動東海的發展，那麼湯事件引發的震盪將不會完全失之於一場鬧劇。但有誰出面帶領和凝聚這股愛校的力量呢?

　　再者，我們也發現「擁湯」與「反湯」的分裂，凸顯了東海沒有ownership；董事會沒有leadership的根本問題。這兩個「根本」沒有解決，難免湯事件將來一再發生。一位借調的校長就能讓整個學校變成焦土，那麼，如果再來一位全職的湯呢?

　　表面上也許大家清楚「湯事件」誰是誰非，但背後的成因何在? 是湯的學識傲慢還是曾的無知和平庸 — 而致董事會進退無據、學生抗議、老師抗爭、董事陸續辭職? 設想當時如果林振國董事長仍在位，湯敢如此造次嗎?

　　湯事件如果還不能讓我們覺醒，徹底面對 / 解決兩個「根本」，那麼它將成為東海的宿命，一再重演。

附件01：教師會、職員會、學生會、研聯會、學生議會對本校交通議題之共同聲明

附件02：教師會針對「綠色交通」的第二則聲明

附件03：教師會與學校關於「綠之心」的三份往來公文

附件04：東海六十撥雲見日（烏雲篇）

附件05：東海六十撥雲見日（日光篇）

附件06：讓事証說話（一）

附件07-1：讓事証說話(二)：脫離泥淖，航向未來

附件07-2：教師會事證

附件08：臺灣臺中地方法院-民-104訴37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