川普當選後的好幾天，好幾個人都問我同樣的問題。 我的簡短回覆都是:「難過得吃不下飯!」。 的確，有兩天的時間我沒吃午餐。

 

　　一個如此囂張、粗俗的人可以當選美國總統，的確令人吃驚。 理性的分析、客觀的陳述居然輸給了謾罵、謊言和煽動。 一個有著亞伯拉罕‧林肯 (十六屆美國總統) 的共和黨居然出了一個公然侮辱女性、歧視少數族裔的自大狂。

 

　　What happened? 最簡單的解釋就是 — 這是一場階級鬥爭。 Have’s (有產) and Have-not’s (無產) 間的戰爭。 只要看篇首的投票地圖就可以知道； 東西兩岸最富有的州 (如加州、紐約) 都是投給了希拉蕊，而中西部的農業州 (Corn Belt) 和舊工業州 (Rust Belt) 都投了川普。 美國一向是個分裂的國家 (one country with two societies)；之前是黑白對立，現今是藍與紅壁壘分明。 以前的分裂是種族的，而當今則是經濟的。 川普的當選說明中西部的選民真的絕望了 — 以至於誰來都投。

 

　　過去三十年來有兩股力量推動全球經濟的發展，但也同時帶來分配的嚴重不均。 這就是全球化和數位科技進步。 全球化帶給落後地區成長和繁榮，但也使得先進國家工人階級失業和低薪。 以美國而論，從1980到2014年，所得較低那一半的人口，25年間實質所得僅提高21%，而最富有1%者的所得卻增加194%。 正因為如此，川普的口號才能夠打動傳統工業帶的選民，因為這些人原有的良好工作機會已經消失。 科技進步也帶來階級的落差，使受高等教育者與時俱進，但高中畢業以下的人成了吊車尾的底層班 (請參閱上期專文: 看川普‧想貧富)

 

　　川普信誓旦旦打著反全球化的旗幟，亮出保護主義的色彩，要把製造業搬回美國。 這種言論用來爭取選票是可以的，但實際上卻窒礙難行。 已經有多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公開表示其法之不可行。 一個簡單的道理: 這些原有的良好工作機會已經消失，但要強迫雇主恢復原有工作機會也不盡合理，而且要創造新的高薪工作機會更不容易。 工廠搬回美國，只會改採自動化、機器人和AI (人工智慧)，不可能增加工人 / 就業機會。

 

　　對美國中西部低收入階層的人來說，川普的減稅政策對他們也不會有什麼直接幫助，蓋減稅總是便宜了富人，而不是低收入者；要降低收入不均，不是要對富人加稅才是嗎?

 

　　今早從收音機聽到川普上任的第一道行政命令就是退出TPP (跨太平洋伙伴關係協議)。 我預期緊接著他會放棄TTIP (跨大西洋貿易及投資夥伴協議)。 這兩個協議是歐巴馬最有遠見、最具策略之作。 如今這任督二脈被川普給廢了，而改以一對一的貿易談判，真是個「放大抓小」— 小格局、小視野。 有道是「上兵伐謀，其次伐交」^註，川普走回頭路，來個棄謀略而拾外交，真是令人扼腕!

 

　　中低收入者投票給川普是可以理解的；他們的憤怒也應該被重視。 但川普的反全球化和貿易保護主義不是解藥，反而可能帶來嚴重後果。 和科技的不斷進步一樣，全球化也是勢不可擋；十八世紀的工人砸毀紡織機有用嗎? 川普之路可行嗎?

 

鄭清和 2017，01-25

 

註: 原文出自孫子兵法: 「上兵伐謀，其次伐交，其次伐兵，其下攻城。」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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